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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1/6 21:30:00

文/一者

在中国书法艺术批评或评论时,往往有“老辣”“老劲”“人书俱老”等赞誉,唐孙过庭《书谱》有一段论述:

“若思通楷则,少不妇老;学成规矩,老不如少。思则老而逾妙,学乃少而可勉……至如初学分布,但求平正;既知平正,务追险绝;既能险绝,复归平正。初谓未及,中则过之,后乃通会。通会之际,人书俱老……是以右军之书,末年多妙,当缘思虑通审,志气和平,不激不厉,而风规自远。”

“通会之际,人书俱老”书法是一生的事,把握书法就是把握人生,一个人要对书法深刻的领悟,需要花费长久的时间,甚至是一生追求。当你的书法“老”了,达到炉火纯青的“老辣、老劲”,老练成熟了,人也就老了。可以说书法与生命一同走向成熟,这是一条漫长的路,书法生命与人生之命紧紧绑在一起。中国书法是深层次的精神寄托,书法进程即生命历程。

熊秉明先生

熊秉明先生的一段论述:

“书法……记录了我们一生的经历。……书法和个人的关系如此密切,不仅指他的个性、禀赋、性情、学问、人生观,更包括实实在在的人生经历,日日夜夜累积起来的饥渴、病痛、悲欢离合、希望和惊扰、失败与成功,终于到了老年。人已老,书亦老。”

中国人写书法正是从躯体与心灵两方面领会存在的真实。“领会”不只是一种感受,并且要有意识地去反思。反思使感受更真实。

关于书法的“老”,有不同的认识,有年龄的老,有笔力的苍劲老辣、老成,与书家的年龄有关系,然也没有关系,应该从多方面来理解书法的“老”字。

人的艺术风格一般分三个时期,初期风格多是不成熟的,没有鲜明的个性;中期正式上升的高峰,一般到了后期,艺术生命会提高到有机的、浑然统一的境界。到老年真正达到“人书俱老”风格成熟,不但具有鲜明的个性,而且解决了中年时期不能解决的种种矛盾,达到了一生中艺术的最高峰。这一意义上的“老”,还可以包括上述第二种的“老”,亦即技术的最上达,风格的最成熟,它解决了主观与客观、意与法、意与象、熟与生等等矛盾,达到有机的、浑然统一的境界,因而能血脉相连,筋骨老健,风神洒落……就以姜夔《续书谱》所列举的某些书家来看,他们也往往是暮年特妙。

这一现象最典型的要数王羲之。早在南朝,虞穌《论书表》就说过:

“羲之书,在始未有奇殊,不胜庾翼、郗愔,迨其末年,乃造其极。尝以章草答庾亮,亮以示翼,翼叹服。”陶弘景《论书启》也说:“逸少自吴兴以前,诸书犹为未称。凡厥好迹,皆是向在会稽时、永和十许年中者。”

都肯定了右军老年时期的高度艺术成就。然而,尽管这些论说颇有影响,但它们并没有把“老”予以理论化,更没有将其提升为书艺风格美学的一个范畴。

在孙过庭的论述中,“老”和“少”,就不只是艺术风格的区别了。所谓“少”,是掌握规矩,学而可勉,这种“初学平正”,尚未形成风格,因而也谈不上风格美的问题。只有经过中期臻于后期,才能达到“人书俱老”的境地,而王羲之也是这样实现了“末年多妙”、从心所欲的。孙过庭对王羲之书晚年风格之“老”—志气和平,不激不厉……,概括也是极其准确的。

在宋代,书人们依然对对王羲之“羲之之书晚乃善”加以论述,如:

曾巩《墨池记》:羲之之书晚乃善,则其所能,盖亦以精力自致者,非天成也。米芾《书史》:李孝广收右军黄麻纸十余帖,一样连成卷,字老而逸,暮年书也。王澍《竹云题跋》:《裹蚱帖》乃右军晚年书,笔力沉劲,独最他帖。故薛绍彭赞有“右军为书,暮年更妙。《裹蚱》一出,众帖咸少”之语。

“羲之之书晚乃善”是说王羲之人老之后的书法更好吗?我们不妨这样理解。

王羲之《裹蚱帖》

其一,这种老境并非自然天成,而是“精力自致”,用《书谱》的语言说,在学成规矩的功力方面,“初谓未及,中则过之,后乃通会”。经过这种漫长时间的极虑专精,临池实践,终于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。这里,年龄的与日俱增,和学成规矩、从心所欲的功力的增长是成正比的。所以,“学固岂可以少哉!”(曾巩《墨池记》)这说明,由书法实践所孕育的学养功力,是达到老境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。

其二,书家一到暮年、高龄,易于思虑通达,趣味精审,善于总结经验,吸取教训,广采百家,弃短取长,于是,笔底自然会有所收敛,有所控制,消除火气,脱去锋芒,倍増醇厚的意蕴,使线文底蕴深厚,趣味隽永。

在王羲之身上,以上两种交互作用着的因素,又均与漫长的时间—年龄积累密切相关。当然,除了这两种因素而外,王羲之的天才、情性、襟抱因素,也都是重要的。“羲之之书晚乃善”的年龄风格现象,其价值还在于有着广泛的代表性,也就是说,这一风格现象还广泛地存在于许多优秀的书家身上。书法创作进入暮年、老境,

在中国书学批评史上,暮年风格的“老”,可以和多种风格因素相结合的,其中以“老劲老健”为最多,由此可见,有些书家在其暮年风格中,劲健美的质素往往是与日俱增的。劲健又往往和沉着、雄重等联结在一起,因此,鉴赏品评又有“老重”之语。

老又往往和苍、辣联结在一起,是为“老辣”。此现象极普遍。清代伊秉绶有一书联:“诗到老年唯有辣,书如佳酒不宜甜。”此联已成为广泛传诵的诗学、书学名言。它表达了伊秉绶以及一些艺术家对老辣风格美的执著追求以及对“甜媚”风格的避忌。伊秉绶晚年的隶书,去掉了隶书一波三折的本源,而追求瘦硬、平直、方正之美,也可看作是老辣的某种表现。

在历代书家中黄庭坚以老辣著称其《与杨君全诗帖》

为“元符三年所作,公晚年书也。后此者五年,而公下世。公尝自谓年衰病侵,百事不进,唯觉书倍增胜。前辈进学之功,虽书翰余事,犹然”(《佩文斋书画谱》卷七十七录《鹤山集》)。

黄庭坚代表作《经伏波神祠诗卷》局部

这则题跋,说明了书家进入人书俱老之境仍然离不开进学之功。黄庭坚的人书俱老,突出的表现之一是“辣”。黄庭坚晚年代表作《经伏波神祠诗卷》,此帖用笔郁勃苍劲,纵横捭阖,运斤成风,超迈神逸,其中长横、长撇、长捺等笔画更表现出明显的“战行”,既有凌厉无前之势,又现老气横秋之概……此帖和《松风阁诗卷》等一样,堪称风规自远的一代老笔、一代奇笔。

劲、健、重、辣,可以说都是一些相近或相关的品格,而且在书艺创作和鉴赏品评中又往往和“老”融合在一起。老,既可偏于阳刚之美,又可偏于阴柔之美,但都可以用“老成”来论。“老”,是中国书法史上形成的、以书家年龄为主要参照的、独特的风格美学范畴。由于书家们艺术历程的殊异以及自然生命长短的不同,因而他们的年龄风格及其分期又往往是人人各异,也就是说,其风格的成熟甚至高峰效果的出现不可能都是一样的。“老成”作为一种总的年龄风格,其感性显现必然要通过其他风格,如劲健、沉着、朴拙,苍辣、古厚、婉媚、平淡等等表现出来。

《经伏波神祠诗卷》局部放大

事物都是相对的,老有所得,但老年风格有可能带来某种不足。梁巘《承晋斋积闻录·古今法帖论》说赵孟“晚年书多习气”。可见高度成熟后不能做到“熟后求生”,不能进一步推出新意,于是带来某种“习气”。所以姚孟起《字学忆参》说:

“书贵熟,熟则乐;书贵熟,熟则俗。”

还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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